[唐鹊 四海][宫婴先生]
[1]
宫婴是踏着北方的细雪南下的。迎着微微凉人的小雨,乘上去长歌门的船。
说起来,船也说不上,竹排或是小舟罢了。没有蓬的。
宫婴径直在舟头盘腿坐下了,抬手拍了拍被雨浸得有些微湿的袖子。
雨珠子顺着竹舟滚进江水里。水是天空的影子,映着晚霞的朱砂和早挂的新月。雨气中是早春有些沁人的湿意。这冬往春走的时候,北方雪未化,南方落雨凉。
“我说,小朋友,”撑舟人手里竹竿举得犹豫,开口便把舟头的宫婴喊回头,“你就一个人啊?大人呢?”这撑舟人口气听着倒不一般,不似为活口生计的水上人。吐气间有江湖的豪情契阔。
“一个人来。”宫婴回答。也是了,宫婴看起来不过一十一二的样子,也确实是个小孩罢。
“听娘亲的愿,回来投入长歌门下。”宫婴笑。自看了这撑舟人第一眼,宫婴也便识得他的身份了。丐帮弟子当然好认啊,胸肩上红青的纹花,随性敞开的大棕褂子。而这语气间的豪迈之气,不是踏遍江湖路饮尽百家酒,又怎能吐出。
宫婴盘腿侧着身子,凝视那人片刻,说道“以后我也会成为你这样,豪情潇洒,纵游江湖之人。”
那撑舟人听得一愣,便放声大笑起来“好小子!这么大的志向!不过长歌门可是个文人待的地方啊?”说罢手里竹竿一提一顶,舟便破开水向江心滑去。
“瞧不起文人?”宫婴笑得调皮,抓着撑舟人的话去调侃他,说得他连连摆手“没有没有,他们没有瞧不起我都不错啦!哈哈!”
宫婴笑说怎么会,便好奇地问怎么丐帮弟子来这临近长歌门的千岛湖做起载人的话来了。
“嗯?”那人一眨眼睛,竹竿在手中掂了掂,随即咧开嘴笑了起来。
“来玩水的罢!想划舟了就顺带着捎个人,不想划了便找棵树,提壶酒往那一躺,这清风朗月的日子醉梦一场,岂非人生一大快事!”
好一个快意江湖。宫婴感慨着,只觉眼前人未酌酒情已醉,言语里皆是放情天地间的快意。
“说起来啊,”撑舟人见宫婴撑着头望着自己陷入思索,开口唤醒他道,“你既然是要投入长歌门下,唱歌会得不?”
“唱歌?”宫婴一愣。
撑舟人噗嗤一声:“对呀!你没瞧过那些文人墨客的,成天举着的小酒杯唱天唱地的吗。”
是诗歌吧。宫婴这样想着,点了点头:“会唱。”
“随便些,来唱一个!算你船钱了。”撑舟人大笑两声,手下竹竿又是一用力,舟侧跟着滑出漂亮的水纹。
宫婴思索了片刻,清了清嗓子唱起来。
“空断行云各自游,
沙岸清浅一尾红。
细雨扁舟何处月,
风过荷花入心头。”
尾音和舟画的水纹拉得悠长。
“那你这音有些高呀,果然还是个小孩子。”撑舟人调笑说。
宫婴不置言,片刻后说:“那不算买账咯?”
“算算算,算你舟钱!”撑舟人少了份酒钱,却倒也显得开心,“你不错啊,以后长大点,唱得就更好听了。”
宫婴嘻嘻地笑着说你听得懂吗。
“怎么听不懂!”说罢往前一步探身敲了一下宫婴的头,“这样,你我以后有缘再见,你来给我唱歌,我划舟带你到处玩着去!”